江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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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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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狗血
但是它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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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那时候王也正在蒲团上打坐,对着一方昏暗的烛火也不诵经做晚课也没冥想诸如人生的意义之类大而空旷的话题。他也许是在发呆,也许只是单纯的睡着了,但是身体和魂魄哪个还尚且清醒确实是不记得了。

那时候雨下得很大,一直从金顶淋到了山脚,而正好在金顶之下的太和宫自然也没幸免。
檐外的水泼得太过密实,一下子就把白天里本来就所剩不多的暖意浇得分毫不剩,连屋里的烛火都黯淡不少。这支不过一掌长的蜡烛点在神像前,竭尽全力也只照亮了王也身前的方圆半步和高高在上的众神。
正巧起风了,不知从哪处来的气流卷得烛焰摇摇晃晃,铜铸的神像一下子在光暗交替间如同有九天之外的意识落入,显得反而是王也没了生气,孑然一人,像是一块坐不化的朽木。

殿外的雨一下子下的更大了,几乎淹过了诸葛青的声音。

他说:“我回来了。”

王也不知道他会来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来,之前诸葛青失踪了很久,具体是多少年他自己也不记得。
久到他在外云游了一圈,被武当逐出门墙又凭着往事早就随风而今小辈谁都不认识他硬生生住成了个朝圣殿常客。平日里就打扫打扫周围,打扫干净了就在一旁揣着水杯看来来往往的游客。

新进入武当的小辈都没听说过以前搅得江湖腥风血雨的八奇技,不知道他叫什么,甚至不知道为何掌门要收留他。
这个怪人已至中年,但是依旧拿不出居士证,平时也不和他们搭讪,连住处都不和普通道人在一起,住得远远的不说还早出晚归,恨不得天天待在朝圣殿里似的。
他们都怕自己,王也知道。

在他回到武当之前,他就预想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就是一群小鬼头幼稚的情绪作祟罢了,日子久了就没那么夸张。

但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这让王也有些意外。他几次去问现任掌门是否透露了什么,得到的回应都是没有。既然没有,王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群小鬼在怕什么。

“也许是你的水杯破了还留着,他们觉得你太过奇怪了吧。”

诸葛青淋了雨,太和殿里又没有给他换下来的衣物,王也只得忙前忙后的给他打了杯热水,用自己的玻璃杯给他装了过去。

“破了?”王也这才发现,这跟了他好多年的水杯已经有一道差点让它分成两边的的裂纹在。“没漏水,将就着用吧。”虽说是将就着,他却也将杯子里的水倒掉,重新接上一杯还给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里面有没有玻璃渣子。

当他再递过去的时候,诸葛青还是拒绝了他。

“热水我就不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异人没那么娇贵。”

“没那么娇贵你就直接淋雨过来?也不知道打把伞?”

“我两袖清风来去自如,没伞。”

诸葛青笑的有些得意,像是王也的关切就和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反而弄得王也有些不好意思。

“唉,成吧,一会儿我把我的伞给你。”

王也操心这狐狸基本上都成了经常有的事情,明明当初他俩一起云游的时候诸葛青早就习惯了,时常还嫌弃他管的过多了和老妈子一样。这次这他却又如此的惊喜,并且婉言拒绝了这份好意。

“老王你这是盼着我走?”

“那倒没有,毕竟你云游总也得备着。”

诸葛青听到这话思索了一会儿才知道王也其中的意思,再开口时语气有些被误解的无奈:“我这些年没在云游……”

“那你?”王也想将后面几个字咽回去,他担心好不容易的老友相聚被这几个字一个问题打破了气氛。

“我一直在忙,虽然离你不远但是顾不上来找你。”这下子诸葛青的笑带上了一些歉意,而王也显然接受了他的说法。

殿外一声炸响,惨白的雷光将万物都映得可怖,殿上曾经飞升的道人面容沉着严肃,像是冷着脸对待拙劣的谎言。诸葛青被这雷声惊得一个激灵,抬头看了一眼神像,再次开口解释。

“其实也不是在忙……就是有些情况绊住了我。”

“其实你就是不解释我都能接受。”王也挠挠头,想说些什么去解释他对诸葛青毫无理由的信任和担心。本来只是几句过于肉麻的漂亮话,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好在诸葛青似乎是被刚才的雷所吸引,两个人都自觉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刚才有雷,是劈中了金顶吗?”

“应该不是,但是接下来也许会有这样的情况……要不,去看看?”
许是转折太过突兀,或者是深夜观雷太过无聊,王也说出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生硬。

好在那狐狸没驳他面子,欣然答应了这个放在从前定然要吐槽一番的提议。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殿外的回廊,从诸多壮阔的史诗中走出来平白多了许多感慨,若那些故事都曾真实存在而今只用凡笔勾摹未免显得潦草。诸葛青草草的扫过几眼廊下的浮雕,又把视线集中到在走在他之前的那个背影上。那道背影有些佝偻,但是肩背本是宽阔的,他不记得自己曾多少次伏在上面在一路的颠簸中渐渐远离危险。

在走到王也所谓的观雷处前,远处不知哪方又劈下几道令人心悸的闪电,照得王也背后有道袍掩不住的嶙峋瘦骨突出,而后轰然的雷声一直震得诸葛青的胸腔都在颤抖。

王也的故事倒是曾经存在,而他现在也多少太过寥落。

“怎么了?”王也察觉到诸葛青的异样回过头,却见他立刻从黑暗中脱身,快步跟上自己。

“没怎么,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我是不是该说你多愁善感,当初结束了在碧游村的事情,碧莲和我提起来说你替他解了陈朵的故事。我还奇怪你怎么会有那么敏锐的感官……”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也许是我错了一部分。这世间很多事情,本来就和情爱无关。”诸葛青似乎意有所指,但是王也一时间又参不透。

“他们之间的事情无非就是感情层面的不对等,我却用了情爱之词解释,好在张楚岚没那么片面单纯的以为陈朵和廖忠之间就是爱情。毕竟也有很多感情,超越了爱情的存在。”

王也还是不解其意,直说自己没他那么多的感触,感情而已没有那么深刻的理解。

诸葛青有些失望也有些无奈,看来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他刚刚张嘴想要更直白的告诉王也,却让一声炸雷掩盖。
那是一道曲折着游弋的闪电被金顶吸引,在接触到屋脊的一端后释放出令人眼花的光芒和令整个武当都震颤的能量之后并没有停歇,接二连三的又有雷劈中了紫金城、太和宫。屋脊上的引雷索噼里啪啦的冒着火花,看得人背后发麻,脚下的地砖也阵阵颤抖,明明是平地也让人有一种无法立足的错觉。

“山顶的雷暴和山脚下的不一样吧。”

“是太过不一样了,能与金顶观雷媲美的也只有岱庙的雷了。”诸葛青对雷光似乎有些向往,刚刚迈出脚步就被王也拉住。

“你站进来些,外面不安全。”王也说得陈恳,诸葛青被他拉着还是有些慌乱,想要不着痕迹的推开他时王也又自己松开了手。“衣服都干了怎么身上还那么冷?”俩人一并坐在一张条凳上被靠着墙,条凳发出一声咿呀的呻吟差点散了架去。

诸葛青笑了笑没说话,就和以前一样像是在嫌弃他管得多。

又是几道闪电,隆隆的雷声改过了天地之间的所有声音,而在雷声之后还有暴雨冲刷的声音充斥着周围。

两个人又一同选择了缄默。

王也感受得到,诸葛青又在他身边了,和他站在一起。一个人形影相吊的那几年,浑浑噩噩不知年岁的那几年,王也无数次半梦半醒间以为是诸葛青回来了。只有这一次,王也伸出手去,切切实实的抓到了诸葛青的手臂,即使是冰冷的却也让王也一下子得到了无比大的慰藉。

“其实那几年起初,我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

“一开始碧莲那小子还帮着我,收了我不少钱也去办了正事。后来他居然把钱给我退了回来,说我不清醒。再后来连我爸我哥都说我是疯了,我不乐意他们这么说也不愿吵架,干脆又离家出走了一次。”

“你是挺不清醒的。”

“嗨,当时一下子急得上了头,哪还顾得上清醒不清醒。”王也摆了摆手,“你也别奚落我了。”

“……而后呢。”

“后来我一个人找了几年,去了几次你家想要见你都被拒绝了,我以为是你躲着我,于是自己也放弃了。
“我一个人到了火车站,说是想买张火车票,售票员问我要去哪的时候我却又回答不上来。
“想想天下之大,我却无处可去……”

诸葛青开始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时真的是……可以说是走投无路吧。我那时候想着不能回武当山,倒是龙虎山可能有些底气接待我,我一直觉得风声太紧还有人盯着八奇技,所以就不敢用身份证去买动车票。于是我就一路或是坐顺风车,或是坐黑的士到了江西。
“可笑的是,让我好像一瞬间有触动的人并不是老天师或是张灵玉,是之前坑骗冯宝宝的那个老秃驴。那时候我正上山,他还在那块老地方摆摊骗人,我走过他的摊前,他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诗:
“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

“这里可没有空王,你也不怎么穷。”诸葛青有心调笑两句,却怎么都带着一种冷笑话的无力。

“巧了,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一个道士难不成还要人家佛祖来救我?”

“你再不清醒些,谁都渡不了你。”

王也和没听到似的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想我的确不能干等着你回来,见过老天师和张灵玉之后,我就直奔机场买了一张去巴基斯坦的票。临走前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我要出国去玩,要是你回来了就立马把我叫回来。果不其然,他们又臭骂了我一通。我想骂就骂呗,我爹还不能骂我了不成?
“我到了巴/基/斯/坦一边走一边玩,见过许多褐色皮肤五官立体的小姑娘,看过了没见过的异国风情。然后又经过印/度,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更加漂亮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可是她的爸妈却要将她卖给一个艾/滋/病人。我说我将她买下来,她爸妈却又不同意。我一生气,半夜就将她偷了出来悄悄带回了巴基斯坦找人抚养,嘿嘿。”王也笑的有些得意,而话语却转向了深沉。“可是做完这一件事情,我又在想我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只是想要救人罢了。”诸葛青的声音很轻,却穿过了雷声雨声。

“而后,我又转道去了中东那地界。”王也顿了顿,“看到了种/族/大/屠/杀,无数的死尸填满了整个山谷,苍蝇蛆虫在不计其数的尸体上出生繁殖死亡。
“我那时候被惊住了,回头想找人。我不知道我想找谁,但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是孑然一人的,我少了些什么。在离开那片山谷的路上,我在一片肮脏发臭的血污里看到了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仔细数来,在外蹉跎的这些年岁已有十年又余,这些年岁之间我一直在走我没去过的地方,看我没看过的事物,新奇感和冒险欲将我填满,而等那些情绪过后,我一个人坐在简陋的旅馆里,想要将沉淀下来的阅历一吐为快却又无处可诉。”

“我当时就在想啊,真的很可惜,你居然不在我身边……”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所看过的每一处景色,遇到过的每一个人,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我都铭记于心。”

王也将手架在腿上捂着脸,身体佝偻下去肩膀却在颤抖。

“你的水杯,一早就裂了,现在裂痕里都留有茶渍了。什么巴/基/斯/坦小姑娘印/度小姑娘,什么填满死尸的山谷,我都在一旁看在眼里。
“连你回国以后浑浑噩噩的这几年,我也都在陪着你。那些小孩估计是看见了我,才……”

“不用说了。”王也抬起头的时候,诸葛青正好借着雷光看清楚了他发红的鼻尖和没擦干净的水迹。
“我都清楚,我就比谁都清楚。”王也像是极力的回避这个话题,“空王留给穷子迷途归家的宝珠从一开始就是你,如果不是想起你我绝对不会想起回国。我满心欢喜的回到北京,却又不敢踏入家门,我怕还有人惦记着,只能打电话询问杜哥。杜哥根本没有提起你的事情,还是劝我清醒一些。
“我知道家里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我,我离家远游十余载,到头来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是执迷不悟。我又去了一次公司,张楚岚干脆对我避而不见,连华北分公司都没有愿意接待我。后来我想,要不我回武当山看看吧。”

“你没想到,这一住又是好几年。”

雷声渐渐远了,许是离了武当山向别处去了。

“那时候你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只有你师父还认识你。你说你无处可去,他干脆也把你留了下来。这几年里,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我宁愿面对每个月初一十五的罡风洗刷,也不希望你就这么一直执迷不悟。
“王也,你该醒了。”

“我该醒了……藏在我衣领的宝珠是你,空王也是你;牵扯我十余载光阴的是你,教我放下的也是你。”王也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的苦笑起来。“我一直在回避着你已经离去多年的事实,一叶障目,对于一个术士来说居然也如此简单。”

“王也,我们之间的关系到这个地步已经逾矩了,你不应该如此执迷。即使它大于情爱也不足以让你沦落到这般境界,你该知足了。”

“你知足吗?”

诸葛青站起身,看着檐外的雨,走到了台阶的边缘离雨帘仅仅只差一步之遥。他听到王也问他,于是回过头冲他笑了笑,说了句无非是些什么月色啊死啊之类酸溜溜的情话。像是做完了坏事,急于溜走,大步的踏入了雨帘之中,连背影都快速的消失在了雨里。

王也正想移开眼睛,却被诸葛青的笑吸引。他笑得是如此的幸福,像是尘埃落定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又像是度过了充实而完满的一生。如同当头棒喝或者是醍醐灌顶,王也一下子就明白了诸葛青的意思。

“今夜没有月色,但我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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